濱海的臺風
發布時間:2025-04-20 閱讀:
最近包郵區正值臺風“貝碧嘉”的侵襲,連綿的大雨和呼嘯的臺風,早晨起來發現宿舍衛生間里被震碎的梳妝鏡,樓下五六七八個彩色衣架,無不宣示著臺風在場的證據。
其實我對臺風,是很有感觸的,源自十幾年前在濱海的經歷。濱海,瀕臨黃海,包攬了我小學近乎一般的暑假,濱海郊區涼爽愜意,是我童年的盛夏天堂。但也由于瀕臨黃海,這個小城的夏天常常遭受大小臺風的肆意攻擊,我經歷的可能一雙手都數不過來罷。那些臺風的名字我已經記不清了,但臺風帶來的回憶,或苦澀或甜蜜,都是實實在在的可以觸碰的感受。
臺風的威力其實是巨大的,特別是剛剛從海上登陸的,在空曠郊區的破壞性可以用“恐怖”來形容。巨風裹挾著暴雨,在室內可以聽見外面的呼嘯,一聲一聲,院子里其他住戶的玻璃有的受不住風雨,在純黑的夜晚崩裂,不過很快被淹沒在環境中,那些碎片散開的聲音是那樣清晰,仿佛現在就砸在敲鍵盤的我頭上似的。電力和水利被強制破壞,沒有蟬鳴的夏夜,斷水斷電,除了電閃雷鳴外沒有光亮,除了傾瀉不止的大雨外沒有水源。
我們住的二層小樓并不算高,兩層樓加起來也不過六七米。但已經能感受到房屋在颶風中有些晃動,外面亂亂的,什么聲音都有,但都被風雨聲很快帶走,什么都不給我的耳朵留下。
我本坐在一樓門口,看同樣慌慌張張的大人們走來走去,黑夜中看不見臉,只有一道道黑影,但我卻并不害怕。家里還有應急蠟燭,爸爸用打火機點燃一根又白又長的蠟燭,將燃燒著的蠟燭微微傾斜,那蠟燭油便滴落在窗臺上,趁還未冷卻再將蠟燭底部放在蠟油上,那蠟燭便能保持直立燃燒而無需人手持了。我剛想夸爸爸聰明,但沒過一會兒那蠟燭便在風雨中在微微搖晃的窗臺中保持不了直立而跌落下來。我斜視著,故作深沉地嘆了口氣,但爸爸一直都是很有辦法的人,不知道他從哪拿兩個喝完的啤酒瓶子,在里面灌了八九成雨水,又把灌了水的瓶子立在窗臺上,將蠟燭插在瓶口處,點燃后,蠟燭便穩穩地燒著了,無懼風雨,穩穩當當,不搖晃,也不熄滅,另一個瓶子也是如此操作,兩束燭光就這樣那風雨飄搖的深夜持續傳遞光亮和溫暖,我想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個場景吧。
又過了不一會兒,媽媽和幾個阿姨嬸嬸提著熱水來了,悉數倒進了盆子里,條件簡陋,媽媽給我簡單梳洗了一下就“勒令”我上床了,我自然是不肯的。我呆呆地看著一樓的水位漸高,混著泥土灰塵的雨水慢慢爬過一樓的門前臺階。爸爸把我抱上二樓,二樓是更黑的,我趴在二樓的半露天走廊欄桿上,看那天上一顆星子也沒有,只時不時有紅色或藍紫色的不規則閃電劃過,短暫地溫暖半邊天。爸爸拿來兩只手電筒給我,我當時并不知道這是臺風中緊缺的物資,只舉著手電筒對著天上一通胡亂照射,看能不能照亮頭頂上的那片小天空,能不能透過天空看到遠古的秘密;看那些連綴成線的雨滴是如何在手電筒的光束中閃閃發亮,像有規律有陣法的織衣銀針,在長大后很多個幾近崩潰的夜晚縫縫補補;看年幼的我發絲在臺風中、手電筒的照射下、在雨跡斑斑又潮濕的童年里如何搖曳。
......后來,我有了經驗,傍晚天邊不正常的橘紅、天地間末世一般的灰蒙蒙、沒有晚霞和云彩的黃昏,都成為一場不會停的臺風雨的前兆,在災難爆發前用最無聲的方式告訴我——回家吧。
作者:馬一諾 來源: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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